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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22日 星期二

故乡的流放者

“下放”这个词,《新汉英大辞典》叨叨逼逼地弄了好几个版本,其实都是隔靴搔痒、粉饰太平,从文化传译效果上也不甚理想:transfer (cadres) to work at lower levels; transfer (cadres, etc.) to work at the grass-roots level or to do manual labour in the countryside or in a factory。

不过,这里的最后一个版本,倒也在一定程度上描述了那时候,城里有“单位”的端着“铁饭碗”的人们,被迫到乡村去世多么地“屈尊降贵”,同时也简介体现了乡村的干着“manual labour”的人们的地位多么低微卑贱。

回到“流放”这个词的翻译,其实不就是exile吗,。这个英文的词汇,令我想起马丁-路德金在他那篇永世不朽的演讲中,对半个多世界前美国黑人的描述:“an exile in his own land”。

所有不是自己土地主人、在自己土地上遭到欺凌、盘剥和侮辱的人,都是自己“故乡土地上的流亡者”。

有没有花开在地下?

有没有花
开在地下?

土豆的花
在地上招摇过市
招蜂引蝶

同样多产的红薯的花
却从未见过

那么
地下
应该有很多花朵

比如那些
已故的、受害的
诗人和勇士
的头颅和心脏

他们
是地下开花
地上香 

2018年5月19日 星期六

春夜少眠忧兔崽

夜里落雨了,云宝半夜醒了,十分精神,咿呀学语。窗外水槽里的水,唰唰流淌,虽不如故乡老宅后面瓦尔登堂的瀑布那般奔放轩昂,倒也十分地醒神动听。这北方的春夜,一旦落雨,还是有几丝寒凉,我帮忙安抚旁边云宝的同时,也不禁忧心起隔壁邻居屋檐下的兔崽子,它们那么娇弱,经得起这冷雨的吹打么?恐怕我得去给它们盖上一块挡雨的板吧。可是,毕竟身乏神倦、晨曦未现,在云宝的咿呀和扭动声之中,我的意识也在昏睡与清醒之间此起彼伏。

到了七点多一点,终于睡意全无,便起身,带云宝到楼下,这样夜里辛苦的云妈才能多睡会儿。又冒着小雨,出去看一样兔崽们。它们居然都没了!难道都被那可恶的黑猫叼走了?或者是浣熊或狐狸的罪行?昨晚放在兔子窝边的胡萝卜叶子,也原封未动,是不是兔子爸妈也没回来过?

无法得到答案的我,为了避免过于感情用事的哀怜,便转念想道:兔崽们肯定还在的,它们一定是被爸妈转移了地方;“狡兔三窟”的古语,定是有科学依据的。这样一来,我不禁没了悲怜,甚至变得欣喜了——兔子们多么聪敏呢!

2018年5月17日 星期四

铁蹄下的帝国


仔细想来,那药酒,不就是人血馒头么。蘸了人血的馒头,对那些嗜血的猛兽们来说,是上好的食料,滋养它们,使它们变得愈加强健凶猛;而众人,不过是温驯懵懂的小白兔。

这头猛兽,是资本的化身,是权势的代言,也是帝国的铁蹄。它们踏遍大江南北,屡次收割春天刚冒出的芽苗,它们养肥了自身、崽子和主子,可以全身而退,另择天国;但可怜了大好山河,被它们糟践成不毛之地。

不毛之地,并非说是不长毛的土地,也并非没有生机,而是没有能对抗铁蹄的坚硬高挺的灌木、和均衡多元的弹性生态,有的只是可以被任意碾压宰割的草根和待随时榨血的脖颈。

铁蹄一日不断,江山一日无望。

2018年5月8日 星期二

没听说过的往事

昨天与父亲在电话里谈了挺久的,大概半个小时。父亲说了一件我以前没听说过的事情。他说我一岁多的时候,母亲与他吵架闹气,跑回到湖北的娘家了,然后他把我放到奶奶那里待了一阵子,母亲一个多月后才回来。我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断的奶。

母亲没有对我说过这件事,我想,她也许是觉得内疚和惭愧吧。所以,我也不会与她去核对这件事,过去的事情,都是故事,没有必要较真。而且,那个时候的母亲,也一定有她的难言之隐。

父亲还说,我是一岁七八个月,才学会走路,两岁多才会说话,之前都只会说简单的爸爸妈妈。我开玩笑说,那简直是半个残废啊。

2018年5月5日 星期六

青年节之后--献给倒下的XS

青年节那一天,我没有什么感想,并非因为我已不是青少年了。我在生理年龄上,大概还是属于“青年”这个范畴的。

青年节那天,发生了挺热闹的事情,一直持续到青年节之后,不过后续的讨论,就跟特朗普和希拉里在美国面临的分裂的美国情形一样,两个派别彼此水火不容,要把对方灭之而后快的架势。这一切,都不是我很关心的,我现在变得慵懒和怯懦了,有时候只愿意关心眼前一寸地方的事情。

比如昨天,也就是青年节这一天吧,于我而言,身边其实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的多伦多,经历了狂风、暴雨、蓝天、白云的交替,但这些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大概中午的时候,刮起的风的猛烈。

大风起兮云飞扬,云飞扬兮心仓皇。

据说最高风速,达到了110多公里每时。根据网上的视频来看,有建筑吊塔被吹的直转圈的、有家具被吹得到处飞翔的、有百年大树被拦腰吹断的、有屋顶被吹跑的、也有人家里的鸡被吹得飞上了天、也有天上的鸟被吹的跌落在地。总之,有点天翻地覆的景象。

我们也成了直接的受害者。

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后院边上,有一棵直径大约四十厘米的雪松,高度在十米左右。这棵树,大概出生于公元一九七八年,在这个院子里生长了大约三十五年。就在昨天五四青年节的这一天,大风从天而降,以横扫千军的态势,掠过一切。就在大风掠过我们这棵雪松的时候,它歪了下去,最后又倒了下去。

那个时候,我正在外面有事,内子发来照片的时候,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但是倒地的雪松,又让我感到那就是不可逆转的事实。那一刻,我感到了一种悲伤。

为一棵树的倒地,感到伤悲,在有的人看来,是感情柔糯的表现,那是因为,他们其实不了解我对这棵树的情感。

多次我晚上失眠的时候,就打开窗帘,望着星空下的这棵雪松,安详地矗立在夜幕之中,餐风露宿,超脱世外。

好多次我白天劳动疲乏的时候,我就跑到这可雪松下面,躲在它的阴凉里面休憩。

好多次周末,我休息的时候,就呆在家里,泡一壶茶,呆呆地看着这棵雪松,用眼神与它干杯。

还有好多次,大雪漫天,朔风劲且哀,雪松依然气定神闲、纹丝不动地在那里等待春天的到来。

此外,也有无数次,蓝天白云下,各种的松树、鸟雀、浣熊和昆虫,在雪松浑身上下漫步嬉戏、收集粮食、谈情说爱、生儿育女。雪松一言不发,不同大地母亲一般慈祥耐心。

我甚至在去年为雪松修建几根比较靠下的树枝的时候,它都从伤口里留下了白色的血液。

而这一次,它竟然一头栽倒在地了。它还倒得那么体贴人意,它没有撞坏任何的围墙篱笆,也没有砸坏附近的花木鸟兽。它只是把邻居的一棵枝桠伸向我们院子里的梨树的脑袋给摁在了边界的篱笆上。

这是一棵多么美好而善良的雪松啊。

可是它就这样倒下去了。我的内心,是为它的倒下而悲伤了一阵子的。可是,过几天,我不得不拿起锯子,去砍伐它的枝桠和躯干。

为了让自己下得了手,我不得不找了一个理由:他的倒下,也与他自己不争气有关系,毕竟他倒下相反的那个方向,他没有把根深深地扎下去。

我只能找到这样一个牵强的理由。

这可雪松虽然在院子里倒了,但它的身影,却总会树立在我心中,就像我小时候老家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一样,也像奶奶以前老宅院子边上的那棵枣树一样。

我看过那棵槐树的满树槐花和云朵一般围绕在树上的蜜蜂;我吃过那棵枣树上的枣子还被上面的杨辣子辣过几口。所以,那些槐花、那些蜜蜂云团、那些蜜枣和那些杨辣子,它们都进入了我的神思和肉身,我就是这些材料丝丝缕缕编织而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