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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月24日 星期六

老宅里的野兽

隆冬腊月,鹅毛大雪铺天盖地,染白了尖山沟的每寸山坡与田地。平日喧闹的鸟雀,此刻躲在深邃的石洞或树叶的窝里瑟瑟发抖、噤若寒蝉;野兽们也都龟缩在暗无天日的土穴里,等待冰雪稍融、伺机而动。

茫茫雪野,罕有人兽足迹,只我一人,伴着耳边的风声,在通往尖山对面老宅的山道上踟躇。

批风戴霜,须发苍苍,终于抵达老宅。青瓦灰墙的宅子栉风沐雨,虽颓朽渐显,仍傲骨嶙峋,抵抗着岁月侵袭。

老宅地势高拔,背靠莲花山、面对大尖山,左侧羊肠山路,右侧竹林绕池,前面一方平整打谷场,场下菜畦肥沃,再往下,是逐级降低的大小梯田。

眼前的一切,都覆盖在冰冷苍白的雪花之下。

拾级而上,我走到右手厨房门前。门板当初的原木,如今已布满岁月锈痕、充满无数野蜂孔洞;左边门板底部,被野兽啃出一个进出窟窿,齿迹斑斑、触目惊心;右边门板系若游丝,悬在门廊和底座间,摇摇欲坠;门环和锁扣,都是用铁丝与蛮力扭成,替代铁锁的,是一根Y状树棍。这样的装置,大概只能抵挡温和野兽。

抽出树棍,走进小屋,立刻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因屋内灶台里居然闪烁着星火。就是那种从冰天雪地、走入火焰摇曳屋里的感觉。

可定睛一看,热气腾腾的锅里,蹲着一只浣熊,浑身浸泡在水中,双眼紧盯着我。

再看炉灶里,有只罐子,里面也蹲伏着一只狐狸模样的野兽,也双目如炬,但罐里汤汁,似在翻滚。

炉灶的一边,又见两只介于松鼠和狐狸之间的东西,已近烤焦。灶火微弱摇曳,我惊恐的同时,情不自禁,拿起手中棍子,将烤焦小兽拨弄到火苗中间,于是它们就“刺刺喇喇”燃烧起来,助长了火苗的气焰。

野兽们的眼神盯得我发毛。我打算退缩。

离开前,眼睛余光,忽又见炉灶内另一侧,有只大黑熊,也目光如电,但似命火未灭,试图向我扑来。

我拔腿夺命,蜷曲如球,一下顺着披盖冰雪的万水千山,疾速奔驰,滚到山脚春光明媚的大草原。

躺在草地,惊魂未定,我睁开双眼,却发现躺在床上,窗外晨曦微露。

那父亲出生的老宅,在万里之遥的梦中故乡,如今早已无人居住,颓败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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