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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28日 星期三

写给父亲--一位劳动了五十四年的农民

 “穿的粗布衣,吃的家常饭,腰里掖着旱烟袋儿,头戴草帽圈儿,手拿农作具,日在田野间,受些劳苦风寒,功德高大如天,农事完毕积极纳粮捐,将粮儿缴纳完,自在且得安然,士工商兵轻视咱,没有农夫谁能活天地间。”

——写在父亲六十五大寿之际。

按照中国古历,今天是戊戌年二月十二,是父亲的生日。以前各种琐碎的文字里面,提及母亲的多,写到父亲的少。今天专门写一篇文字给父亲,算是远游儿子对他生日的遥祝。

父亲一九五三年二月的第十二天,出生于豫南的一个山村里,确切地说,是在山村一个山沟沟的贫苦农家。根据前几年去世的一个邻居老人的说法,我爷爷的爷爷,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身高八尺,食量如牛,一顿饭可以吃一个猪头,因为是个地主,估计这么大的饭量,那时候也饿不着,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家道中落了。我的爷爷和奶奶结婚后,先后生了大姑、父亲、二姑和二爹。

父亲出生的老房子,位于村子里最高山峰之一的一座山腰上,那些房子都是土墙瓦顶结构,是以前爷爷、奶奶、以及他们的子女们亲手建造起来的。农村建造这样房子的过程工序,我小时候亲眼见过,就是把黄泥巴像和面一样和熟,里面混合一些干稻草增加强度,然后用木板做成的长方形墙壁宽窄的盒子,架在石头垒起来的地基上,将黄泥巴稻草浇灌到木盒子里,浇满盒子之后,男人抡起木榔头,狠劲儿地往下擂,就像早些时候舂米,也像农村一些地方传统的捣年糕那般,把黄泥巴砸结实,砸完一层,接着如此往复,一直砸到三米高的样子,再来加盖屋顶。

在我不太确切的记忆里,父亲和叔叔、姑姑们出生的那所宅子,一共有八个房间,其中包括堂屋、卧室、厨房、牛栏,不包括门楼和小小的猪舍。房子形成一个院落,地上铺了石头,不是很平坦。房子正前方,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平方的稻场,这个地方的作用,就是秋天稻谷熟了,用牛拉着石磙来碾稻子、把稻谷的果实从植株上碾压下来,当然也是孩子和鸡鸭鹅猫狗的戏耍场所。稻场的一边,是一个简陋厕所,厕所旁,是一大片菜园子,另一边是逐级而下的山间梯田。厨房旁是水井和一个洗衣、洗菜的池子,水是从山脚渗出来的活泉,冬暖夏凉,清澈见底,还有几尾鱼儿优哉游哉。房子后面是一座大山,那上面有个“毛狗洞”,也就是狼窝,小时候大门人总是讲关于这个毛狗洞的故事,说曾有人放火烧了毛狗洞,跑出来不少狼崽子,但那应该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了,后来人多,动物就少了,像野狼和野羊子这样的动物,甚至一度绝迹。

父亲其实是幼年失怙的,那是在所谓的三年困难时期,具体是一九五九年,父亲六岁。家乡所在的地区,是浮夸风最严重、粮食被搜刮的最严重、饿死人最多的地方,这个在很多文献都有记载,杨×继绳的《墓碑》可能记录的最为翔实。当地能吃的野生动植物,差不多被吃完了,一次爷爷和一群人出门去寻找吃的,很久不回来,后来一个邻居告诉奶奶,说爷爷在半路饿的不行了,奶奶赶紧跑去看,到那儿的时候,爷爷已经在离家不太远的一个小溪边奄奄以一息,等找人抬回去之后,就断了气。父亲从此成为没有爸爸的孩子。

奶奶后来改嫁给爷爷的弟弟,父亲继续叫奶奶“娘”,但叫爷爷的弟弟“叔”,我自小是一直叫爷爷的弟弟“爷爷”的,大概是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吧。奶奶与后来的爷爷又生了三姑、三爹、幺姑和幺爹,所以父亲姊妹八个。大概还有夭折的小孩子。这是那一代多数农村妇女的命运,她们会在十年左右的时间里持续怀孕、生产,然后又在这些孩子的嗷嗷待哺和繁重家务及农活儿中快速变老。作为男丁里面的“老大”,父亲很小就开始帮忙带弟妹和干农活,担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

可能因为贫穷和劳力短缺,父亲小学也没有读完,学到了读写能力后就辍学,回家成为一员劳动力,那大概是一九六四年,如果这样算的话,父亲是一个已在故乡土地上劳动了五十四年的农人,和绝多数中国的农民一年,父亲几乎全年无休、风雨无阻地劳作。有一年春节,我回到故乡,看到大姑父的手指的时候,仿佛遭到电击一般震惊,因为大姑父的五根手指伸出来的时候,是因常年劳作磨损,看起来根本不是人类的肢体,而是磨秃了的五根工具!父亲的手似乎没有那么触目惊心的磨损,但手掌和指头,也因为劳动结满了厚厚的茧子,手上也总布满一道道的裂纹、伤痕。

不知父亲小时候是聪慧、还是幽默,以前听老人说,父亲小时候曾经给一头猪套上牛犁地用的笼头,赶它到田里犁地,这件事举村皆知,成为屡试不爽的笑谈,父亲后来甚至还落得一个他特别讨厌的“猪憨子”的外号。父亲少年时候,被当地一种叫做“土狗子”的毒蛇在腿部咬了一口,当时用一种土方法“治疗”,溃烂很久,差点变成了残疾。父亲青年时候,因为缺碘,得了“大脖子”病,也就是地方性甲状腺肿,后来做了个手术,终于治好了。还有一次,父亲手上长了一个疮,因为舍不得花钱治,一根小手指的最后一个关节,至今还是弯曲的。多灾多难的父亲,还是长大成人了。

大概一九七七年吧,二十四岁的父亲与爷爷奶奶“分家了”,搬到了比他出生地势更低的、靠近村子中间主干道的一个小山坡地下独立成家。父亲在那个地方,自己也用同样的老方法,在茅草房的厨房之外,建筑起了另外三间土墙瓦顶的房屋。据说,分家时分到的“遗产”,是一口水缸和一个炖肉的小罐子,这应该都是父亲的爸爸的“遗产”。这两样普通但珍贵的“传家宝”,至今还在故乡被父母使用着,他们是那个时代贫乏与艰难的见证。

一九七八年,经人介绍,父亲和在当地后勤部队打工的母亲结识,很快就结了婚,一九八零年生下姐姐,第二年生下我。

年轻的时候,父母时常闹矛盾,大概因为父亲慢性子、母亲急性子急的缘故吧,但因我和姐姐,父母还是一起走过了这过去的四十年。

小时候我很调皮,母亲在讲道理的同时,也辅以必要的体罚,但父亲大多数时候是“唱红脸”,不怎么动粗或责骂,偶尔几次吃他的“凿栗子”(就是用手指弯曲后的关节在头上敲打,是故乡以前流行的体罚孩子的方法),吃凿栗子后的委屈痛苦,至今似乎还记忆犹新,这也大概也是为何我自己有了孩子后,决心任何时候,都不诉诸暴力来实现“教育”的目的。毕竟教育应该是理智的,诉诸暴力,应该是“教训”而非教育。

故乡是山水之乡。父亲在故乡的谋生方式,主要是靠种植水稻以及售卖山上的柴禾。水稻自己留了口粮后,所剩不多;柴禾主要市镇上磨豆腐的需要,量不大,价钱也很低。两样都挣不了几个钱,只能勉强糊口,以至于后来我和姐姐读中学、中专、大学,都还捉襟见肘,甚至找人借钱。

父亲也比较固执,上个世纪末,板栗在故乡开始“值钱”,每斤最高卖到过五块钱,那时的五块钱可以干很多事。邻居纷纷开始砍伐山上的其他树木和荆棘,养植野生板栗、嫁接家生板栗,这也成为后来接近十年故乡农民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稍微缓解了他们贫困的境况。父亲当时对此不屑一顾,说那不过是“一阵风”。为此和持不同意见的母亲又是冲突。但在母亲的劝说催逼之下,父亲也还是加入了这“一阵风”,也为我2000年读大学积攒了一点“原始资本”做学费。

在板栗兴起之前,村子里很多人将土墙房子改成红砖瓦房,红砖的需求与日俱增,于是父亲和几个邻居就地取材,在盛产黄土的老家,弄起了一个砖厂,大家一起干活、平分利润,一天一人大概能挣二十块钱。

父亲小时候用猪犁地,大概预示了他对机械的兴趣,后来父亲和母亲弄了一个小小的“加工厂”,里面有一台电动机、一台柴油机、一台脱粒机、一台打米机、一台磨面机、一台榨油机和一个手摇式米糠分离机。这个加工厂,至今还矗立在三爹老宅的对面,也是土墙瓦顶。土墙已经有些倾颓的架势,墙壁上也满是土蜂的巢穴,小时候,每逢春暖花开,我还时常和小伙伴拿着瓶子堵在蜂洞口捕捉它们。这个加工厂,应该也是父母亲手建造起来的。

除了这些营生,父亲大多数时候,是在山上砍柴、在地里放牛、在田里种稻,这是过去几十年占据他最多时间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没挣到“大钱”,但父亲特别简朴,吃喝玩赌一样也不感兴趣,没什么不良嗜好,只是近二十多年,每逢春节或走亲戚,他喜欢喝点酒,稍微喝高点,喜欢吹吹牛,有时候话题会涉及我,我听说后,会气羞惭混合着少年的愤怒。母亲对父亲在外面喝酒吹牛,是不赞同的,回来时常劝诫,但似乎作用不大。这样的夫妻,为数不少,从这一点看,其实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理智。父亲有时骑摩托出门,喝酒显然是不理智的。

1989年,父母经过十多年的勤劳算计和节衣缩食,积攒了几千块钱,于是他们在老屋旁边,自己和请的村人“建筑队”一起,盖起了一座两层的“小洋楼”,其实就是下面三间红砖平房、上面两间红砖瓦顶的房屋。但这还是相当了不起的,在那个时候,是那个两千来人的村庄的第一幢两“高层建筑”。似乎同一年,又买了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记得1990年的春节,来拜年的一个邻居参观了我们家的新房,然后眼冒金光、羡慕地说:您家现在可真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啊。父母听后,笑逐颜开,全然忘却了盖房过程的万般辛劳。那千百块砖头,都是父亲的砖窑生产的,是父母肩扛背驮回来的,我和读小学的姐姐,偶尔也帮忙搬一点。沙子也是父母自己从池塘里挑回来的。那时候盖房子,没有任何机械,都是靠血肉之躯搬运,那些水泥砖头对肉体的磨损,是可以想见的。

1996年,姐姐考上了比重点高中还难考的师范学校,父亲和母亲喜上眉梢后又很快愁云密布,因为学费拿不起。我和姐姐中小学都是要交学费的,已经耗尽了家里的积蓄。只能“求爷爷、告奶奶”、东拼西凑,才勉强凑够。姐姐三年后毕业,虽然被有权势的子女排挤,分配到了一个偏远学校,但毕竟是我们家族第一个端上了吃商品粮“铁饭碗”的人,也为村子里很多人羡慕赞叹。

大概也是在将江主席任上,国家免除了多年的农业税和种植板栗的附加税,农民的负担减轻了一些。

父亲继续在故乡山村劳作不息。冬天的时候,他会到山上,伐倒一些较大的树木,然后放到自己建筑的土窑里烧炭。这是个辛苦的差事,小学语文课本里的《卖炭翁》虽然文笔不错,也只描摹了艰辛的一部分。一般是在寒冬腊月烧窑,窑烧的是否顺利,跟天气、风向等很多因素有关,一个窑从装好柴禾,到烧好木炭,大概要三四天,期间要适时去看窑火,根据冒烟情况及风洞的火苗情况,酌情关闭或打开风洞,技术含量不低。木炭烧好之后,也不能等,必须及时弄出来,时常是在大雪纷飞的深更半夜出木炭,我青少年和父亲一起干过几次。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天雪夜,我们点着一个自制的“灯笼”——将玻璃罐头瓶子的底部弄掉后,用铁丝将一块木板固定在瓶脖子上,然后在里面点上蜡烛或煤油灯,防风防雪。打开窑门,里面的一根根烧透的木炭如同烧红的钢铁一样耀眼炽热,热浪顿时赶走了雪天的寒冷,甚至会让人汗流浃背。这时候,必须用一个固定在长长的木棍前头的铁钩子,迅速将木炭扒出来,再迅速用水浇灭木炭,还要分拣归类,最后从崎岖陡峭的山道上用肩膀挑回去。

父亲在门口出木炭,那是最累的部分,我打下手的时候,往往是浇水,一开始还有些新意,很快就腰酸背疼,脸庞发烫、眼睛流泪。点火之前,要将一米长左右的树木,一根根运到窑里面树立整齐排放,一般需要两个人合作,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因为窑只有一米来高,里面的人只能蹲伏或者爬在地上,满身满脸灰尘,有时候木炭刚出不久,里面依然热浪灼人。母亲以前也经常往里面递木炭、烧好后帮忙泼水搬运,后来身体垮了,连山也上不去了。

木炭一年烧得一些,卖的钱也有限,只能补贴家用,所剩无几,遇到家里有孩子读书上学的,更是杯水车薪。父母亲这样的农民,就是这样一分钱一分钱的积攒的。遇到有儿子要结婚的,更是随着礼金和通胀的飙升,让农民父母们一筹莫展、愁云万里。我2000年读大学,后来也出现过学费危机,也在图书馆打过工,但还好最后一直走了下去,实现了经济自立,省去了父母为我操心结婚礼金以及买置新房的忧虑。

后来,当地政府说要保护山林,就禁止农民们烧炭了,这不大的一条财路,也被切断了。其实后面,父亲也几乎干不动那些伤筋动骨的重活儿了。

最近,总是见到网上有人转发视屏,多数是快手上转来的,说不少农村青年人,到处逮住野生动物,杀了烧烤吃。人们很愤怒,觉得他们破坏生态。这个的确如此,这些青年人,应该不是真的饿了,想用野生动物充饥,他们多数是为了出名“赚大钱”。有时候,也有人转发,说农村人四处挖掘兰草卖钱,转发的人也很愤怒,说他们破坏环境,这个可能值得商榷。兰草的确是国家保护的野生植物,但很多兰草,如今是长在农民自己的山上,对有些人,这些是保护植物,但对于他们,只不过是为数不多的经济来源之一。此外,兰草被挖掘后,几乎都是被卖到了城市,尤其是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我的故乡,有少数人在大城市售卖兰草花发了小财,但没有听说哪个农民因为在家乡卖兰草发财了的。我不是为了为这些行为辩护,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去更多第挖掘社会现象背后的经济、文化和政策根源。国家和网友如果真的想要保护兰草,应该考虑政府制定政策,禁止城市的花店出售野生兰草、同时制定合理合情的野生动植物保护条例,并且去严格执行,相信这样,自然而然就不会有农民挖掘了。我见过很多曝光挖兰草的,目前还没见过一个曝光花店卖兰草的。人们大概都是喜欢捏比较软的柿子吧。这也是值得反思的事情。

不过父亲对挖兰草的态度,和对当初发展板栗、茶叶、以及挖掘各种野生风景树木的态度一样,都是不屑一顾的,认为是一阵风的“歪门邪道”。父亲因此丧失了一些“生财之道”,因为国家控制粮食价格,光靠种田,实在只能果腹。此外,父亲也不喜欢用除草剂这些对植被有灭绝作用的化学农药,他宁愿拿镰刀去割掉野草,虽然割掉的野草会年复一年“春风吹又生”。父亲这种固执,虽然显得有些“迂腐”,但乡村如果多一些这样的人,也许生态会更好一些,人心也会更质朴一点吧。但在这个连乡村也日渐商品化、消费化的社会,父亲是显得越来越落伍了。

父亲日复一日在故乡劳作,截止2000年,去过最远的地方,大概是跨省走亲戚去的三姨的故乡,那里距离我们家两百多公里。

大概2005年,父亲又去了更远的地方:和几个邻居到距离三百多公里的省会郑州,买了一辆摩托车。那些年,摩托车风靡乡间,跟现在越来越常见的轿车一样。

2013年,父亲去了目前为止最远的地方:北京。我带着他参观了广场、天安门、纪念堂、颐和园和其他一些地方。当时因为父亲的一些不太好的、但也无关紧要的琐碎习惯,我有些愤怒,对他没有好声气。可很快,我就愧疚了起来,延续到现在。毕竟,父亲一直在乡村生活,对城市的很多习惯和规则浑然不知,即便处于纠正考虑,我的态度也可以更好、更委婉一些。否则就是“教训”而非“教育”了,那只会适得其反。

目前,父亲与母亲依然生活在故乡越发寂寥的山村,养着三头牛、一条狗和几只鸡。去年的十四只鸡,母亲不在家的那几天,全叫贼人偷了去。前几天母亲又买了十一只鸡娃回去。我知道,父母肯定想着,把这些鸡娃养大,等到下半年我们和云宝回去团聚的时候,好有土鸡蛋、土鸡肉吃。

父亲文化程度有限、不善言辞,也没有去过许多地方,更没有远大理想和强大的赚钱能力,他不太会做家务、也不够细腻和体贴,然而,对于一个六岁失怙、十来岁辍学、在土地上劳作了五十多年的农民而言,这些要求大概都太高了。父亲的勤劳节俭和沉默寡言,足以抵消这些缺憾。

近几年,父亲的眼睛出现了飞蚊症,还好不太严重;耳朵出现轰鸣声,但也是比较轻微;身体里还有些结石,幸好也不算大;还有其他小小毛病。但总体上,父亲身体是好的,我这两年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偶尔会告诉他一些比较科学的卫生习惯和保健方法,也鼓励他说爷爷(其实是爷爷的那个弟弟)活了八十多岁,父亲争取活到九十多,那时候就可以看到重孙了。

我如今自认为已经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人,但说出这番话,只不过试图用父亲的话语体系,来对他施加力所能及的积极影响。

我想作用还是有的。父亲今年将家里最大的那个两亩多的大田,租赁给邻居种树了,每年虽然只有几百块,但自己种,很多事情还得请人,除掉成本,也所剩无几,最主要是力不从心。

父亲说这两年,也准备把几条牛处理掉。我说应该尽快处理掉,伺候牛太辛苦了,应该放松一下了。

上个周末,姐姐一家提前给父亲祝了寿,也许能聊以弥补儿子不在的遗憾。

可是我没法弥补自己内心的愧憾,只能下次回去,陪父亲好好喝两杯,多陪俩老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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