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我老了、落伍了，还是我的审美真的提高了，最近看了一些文学和影视作品后，总有些鸡蛋里挑骨头的冲动。
如果真是从鸡蛋里挑骨头，那肯定是挑剔者的不对，但如果的确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那就必定是鸡蛋自身有问题。
上周继续奉行每周七天关闭微信朋友圈六天的策略，这样的确省下了不少时间来读书，这周读完了余华的大部头《兄弟》，想对这部作品再说点什么，喜欢的，姑且算作我的窃窃私语；不喜欢的，权当我妄议“大作”吧。
上一周已对《兄弟》和余华批判过一番，其实那时候大概只看了一小部分，但感觉已经开始不好了，自己当时的议论，也算是兴致所至，所以后来其实也挺忐忑，毕竟没读完。现在读完了，可以有谈论的资格了，但也不准备长篇大论，尽量言简意赅，定位七寸。
总体而言，这部小说不算差，有不少闪光点。首先是个特别好的故事，蕴含了很大的解读空间，令人不禁联想到从文革到改革这几十年社会巨变中的翻滚浪潮以及形形色色的弄潮儿和淹死鬼。人物塑造有滋有味，偷看美女屁股起家的李光头就是弄潮儿，而中规中矩做人的宋钢和他父亲就是因为憨厚诚实溺水的淹死鬼。
然而从目前的审美效果上看，缺令人不悦。个人看来，里面两个致命的缺点，一个是自始至终对李光头的粗鄙、低俗的刻画，达到了因过度夸而失真的怪异效果，另一个是后来对处女膜崇拜产生的一些列活动的无节制渲染，让人觉得低俗而恶心。根据微信读书的读者评论，前一个问题还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反而是不少读者评价说李光头是个重视情义、干脆利落的人；后一个问题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反感，作品到一半的时候，就有很多读者所感到失望，仿佛看到《红楼梦》的后四十回一样，其实钱后半部的差距，可能比《红楼梦》的两部分差别还要大。
两个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作者的叙事过于天马行空造成的。小说并不意味着作者可以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小说和任何高质量的文学作品，都是一个精巧的系统工程，尺度、比例、节奏等等，都需要作者在情感和理智之间调节把控，方能做到有条不紊、循序渐进。余华在这部小说里充分体现了他兴致所至的时候，忘乎所以地宣泄自己的想象，全然不顾作品在审美上可能产生的畸形。
当然，这里就涉及到作家是否需要对作品和读者负责的问题了。我觉得是需要负责的。如果作家的作品不准备出版，完全是自己宣泄情感之用，那可以不必负责，汪洋恣肆；否则，就应当有一定的责任心，对自己想象、灵感和最终成品的杂枝乱叶进行修剪剔除，否则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甚至没有职业道德的作家。
不过我也知道，作家的作品也跟自己的个人经历和审美熏陶有重要干系。作家就是自己个人经历和阅读的产物，适用于like father, like son这句英语谚语。余华坦诚自己经历了文革，自然也沐浴了改革开放后社会五彩斑斓、群魔乱舞的时代，他的作品当然可以镜照这些时代怪象，但在艺术手段上，却可以更加体面一些。且不说美国的现实主义执牛耳者William Dean Howells和俄国的世界级大师Leo Tolstoy, 他们都是望尘莫及的；美国近现代的自然主义巨擘Theodore Dreiser也许根据参照意义，他的那本Sister Carrie，写的也是一个在时代漩涡中出身卑微、但大获成功后感到迷失的女性，另一个本An Ameircan Tragedy写得是同一时代背景中出身低微的男子想要制造事故杀死前任女友、攀缘富贵出身的新女友，但最终却坐上电椅被判死刑的悲剧；德莱塞也曾被人指控文笔拖沓啰嗦，但跟余华的《兄弟》比较起来，德莱塞确显得十分隐忍刻制，他刻画的人物的时候，鲜有满嘴脏话；描述男女关系的时候，更没有分毫“大尺度”情节渲染。即便如此，德莱塞在那个时代作品出版后，还招致了评论家的激烈抨击，说他刻画这样的人物道德败坏。然而，余华的这部作品除了脏话之外，对人物在性事上笔墨的深度和浓度，简直令我惊诧不已，比如里面花了极大篇幅描摹人物是如何迷恋处女膜、社会如何崇拜处女膜、商人们如何制造广告处女膜、妓女妇女们如何反复购买安装处女膜、普通百姓及权贵阶层的男性如何想去亲自捅破处女膜、李光头如何使用显微镜等器械观摩林红等女人安装的假的处女膜、以及李光头是如何跟各类女人及林红反复“大战若干回合”等等。这些情节简直低俗恶心之际。即便社会果真如此，作家也犯不着用词等粗糙手法处理。
我说的还是太罗嗦了，最后做个简单的总结吧。说白了，余华的《兄弟》跟德莱塞的《嘉丽妹妹》和《美国悲剧》的区别，就像日本泛滥的三极片和情色巨制《戏梦巴黎》的区别一样。前者初看兴奋不已，再看恶心泛起，激起的是身体反应；后者过目难忘、回味无穷，给人的精神审美远大于身体应激。
我真担心很多年轻人会把《兄弟》当成黄书看，这还在次要，更令人忧虑的，是很多读者看过之后，会对李光头那样的人崇敬不已，会把他作为人生偶像，逐渐剔除掉人性中温存、柔软的部分，培育出物化女性、兽化男性的适应和仰慕丛林法则的特性。
从不少读者的评论来看，这种担心是无济于事的。
如果真是从鸡蛋里挑骨头，那肯定是挑剔者的不对，但如果的确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那就必定是鸡蛋自身有问题。
上周继续奉行每周七天关闭微信朋友圈六天的策略，这样的确省下了不少时间来读书，这周读完了余华的大部头《兄弟》，想对这部作品再说点什么，喜欢的，姑且算作我的窃窃私语；不喜欢的，权当我妄议“大作”吧。
上一周已对《兄弟》和余华批判过一番，其实那时候大概只看了一小部分，但感觉已经开始不好了，自己当时的议论，也算是兴致所至，所以后来其实也挺忐忑，毕竟没读完。现在读完了，可以有谈论的资格了，但也不准备长篇大论，尽量言简意赅，定位七寸。
总体而言，这部小说不算差，有不少闪光点。首先是个特别好的故事，蕴含了很大的解读空间，令人不禁联想到从文革到改革这几十年社会巨变中的翻滚浪潮以及形形色色的弄潮儿和淹死鬼。人物塑造有滋有味，偷看美女屁股起家的李光头就是弄潮儿，而中规中矩做人的宋钢和他父亲就是因为憨厚诚实溺水的淹死鬼。
然而从目前的审美效果上看，缺令人不悦。个人看来，里面两个致命的缺点，一个是自始至终对李光头的粗鄙、低俗的刻画，达到了因过度夸而失真的怪异效果，另一个是后来对处女膜崇拜产生的一些列活动的无节制渲染，让人觉得低俗而恶心。根据微信读书的读者评论，前一个问题还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反而是不少读者评价说李光头是个重视情义、干脆利落的人；后一个问题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反感，作品到一半的时候，就有很多读者所感到失望，仿佛看到《红楼梦》的后四十回一样，其实钱后半部的差距，可能比《红楼梦》的两部分差别还要大。
两个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作者的叙事过于天马行空造成的。小说并不意味着作者可以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小说和任何高质量的文学作品，都是一个精巧的系统工程，尺度、比例、节奏等等，都需要作者在情感和理智之间调节把控，方能做到有条不紊、循序渐进。余华在这部小说里充分体现了他兴致所至的时候，忘乎所以地宣泄自己的想象，全然不顾作品在审美上可能产生的畸形。
当然，这里就涉及到作家是否需要对作品和读者负责的问题了。我觉得是需要负责的。如果作家的作品不准备出版，完全是自己宣泄情感之用，那可以不必负责，汪洋恣肆；否则，就应当有一定的责任心，对自己想象、灵感和最终成品的杂枝乱叶进行修剪剔除，否则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甚至没有职业道德的作家。
不过我也知道，作家的作品也跟自己的个人经历和审美熏陶有重要干系。作家就是自己个人经历和阅读的产物，适用于like father, like son这句英语谚语。余华坦诚自己经历了文革，自然也沐浴了改革开放后社会五彩斑斓、群魔乱舞的时代，他的作品当然可以镜照这些时代怪象，但在艺术手段上，却可以更加体面一些。且不说美国的现实主义执牛耳者William Dean Howells和俄国的世界级大师Leo Tolstoy, 他们都是望尘莫及的；美国近现代的自然主义巨擘Theodore Dreiser也许根据参照意义，他的那本Sister Carrie，写的也是一个在时代漩涡中出身卑微、但大获成功后感到迷失的女性，另一个本An Ameircan Tragedy写得是同一时代背景中出身低微的男子想要制造事故杀死前任女友、攀缘富贵出身的新女友，但最终却坐上电椅被判死刑的悲剧；德莱塞也曾被人指控文笔拖沓啰嗦，但跟余华的《兄弟》比较起来，德莱塞确显得十分隐忍刻制，他刻画的人物的时候，鲜有满嘴脏话；描述男女关系的时候，更没有分毫“大尺度”情节渲染。即便如此，德莱塞在那个时代作品出版后，还招致了评论家的激烈抨击，说他刻画这样的人物道德败坏。然而，余华的这部作品除了脏话之外，对人物在性事上笔墨的深度和浓度，简直令我惊诧不已，比如里面花了极大篇幅描摹人物是如何迷恋处女膜、社会如何崇拜处女膜、商人们如何制造广告处女膜、妓女妇女们如何反复购买安装处女膜、普通百姓及权贵阶层的男性如何想去亲自捅破处女膜、李光头如何使用显微镜等器械观摩林红等女人安装的假的处女膜、以及李光头是如何跟各类女人及林红反复“大战若干回合”等等。这些情节简直低俗恶心之际。即便社会果真如此，作家也犯不着用词等粗糙手法处理。
我说的还是太罗嗦了，最后做个简单的总结吧。说白了，余华的《兄弟》跟德莱塞的《嘉丽妹妹》和《美国悲剧》的区别，就像日本泛滥的三极片和情色巨制《戏梦巴黎》的区别一样。前者初看兴奋不已，再看恶心泛起，激起的是身体反应；后者过目难忘、回味无穷，给人的精神审美远大于身体应激。
我真担心很多年轻人会把《兄弟》当成黄书看，这还在次要，更令人忧虑的，是很多读者看过之后，会对李光头那样的人崇敬不已，会把他作为人生偶像，逐渐剔除掉人性中温存、柔软的部分，培育出物化女性、兽化男性的适应和仰慕丛林法则的特性。
从不少读者的评论来看，这种担心是无济于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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